台灣或台北,沒有 101,設計師就很難做設計了;101 對設計師來說,在精神與應用層面,是尖端,是救命仙丹,是一種近乎神格的人造物,類似基督教反對的那個偶像,實質上它也是偶像,因為敬拜人手所造之物,就彷彿它可以與我們所歸向的創造主同等地位。認識我夠久且與我討論過 101 的人,應該知道我從來沒說過它不好看之類的話,唯一次的猶豫,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是在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時,是幾年前在課堂,某人問了覺得 101 不好看的舉一下手,大部份都舉手了,頓時很不自在,大家都是學設計的耶,過了半响,我理解學設計到底不能代表什麼了。蔣勳說我們的城市並不美,是的,又說不像巴黎、京都、紐約都有自身的風格,這句聽起來就不像大師之言了,我認為我們有風格,只是它不美,我們的風格,不是在審美之下,而是在進化之下,我認為 101 是一件放大我們內心感受的作品,就像我總是對劉亮延說你的作品有存在的必要,但我從來沒稱讚過他;再回到蔣勳說我們的城市並不美,就我們對屋或家的意義差別,我必須補上我們城市的人也不美這句,我認為才是完整的。美這個字對台灣到底是什麼意義?目前來說,我認為在家樂福的設計週是意義重大的反映,我們是用生活的基準為感受,不是康德在1764年寫的《對美和崇高情感的考察》,康德在分析「鑑賞判斷」(judgment of taste)時,發現判斷力本身有一條獨特的先驗原則,即自然的合目的性原則,極端狀況就是如我爸曾對我說過做這隻馬幹嘛這類話(幾年前我做過一隻大木馬);康德又說美不是事物的一個性質,因為決定事物是否為美,總是涉及主體的快樂與不快樂的情感;但是,我們似乎是分開的,就是我們的快樂與否跟 101 美不美似乎是無關連的,101 從來就不是我們的生活,它跟你一出家門地上那個水溝蓋是一樣的;一件巨大的東西,命運乖舛,它自己不能決定,旁觀者也不能決定,只有決定它的那一小撮人可以決定,(正如叔本華所說悲劇的真正意義是具有更為深遠的真知灼見的,它所揭示的不是英雄人物贖還他個人的罪過,而是原罪,也就是生存本身的罪過。朱光潛先生在《悲劇心理學》中,也著重指出叔本華多次讚許地引用卡爾德隆的這樣兩句詩:人所犯的最大的罪,就是他出生在世。)這樣的東西,直至最後,所謂的最後是指討論的盡頭,它仍可以被當作主題之時,有時你不知到它是否已經沒有意義了(物體的意義,在台灣很容易消失),因為雖有接續的討論,它的意義在可以放跨年煙火的功用之上都比不上只是因為它太過巨大。101 是非常好的實證,你會發現它是一直在成長的,它會出現在文人雅士的文章裡,當作城市好男好女的象徵物,它低級到可以表現就像鄉下沒有 LV 旗艦店一般,它出現在 24 小時攝影比賽裡,它出現在觀光客的相機裡,還有台灣人的相機裡;為什麼我們要照它,因為,它明明讓我們很自豪,我非常關心它在全世界的高度排名,即使我們有貪污的總統或是永遠不平的馬路,101 還是可以使我們充滿暫時的優越感,那些都不是我們能自主的,我們也無從選擇,問題在於我們還對它要求什麼,從來他就不被當作一個有生命的物體,即使它很常出現在攝影客的象山主題裡,我們,你們,就是一直在利用它,一棟跟王建民的差別只在它不會投球而已的建築物,我們自己都不尊重它了,它並沒有錯,只是我們常被問到你們除了 101 還有什麼,就連它也一起不喜歡了,你還有自由廣場啊,你還有九份啊,你還有深坑豆腐啊,你想說嗎?101 還實證了什麼?它實證了每個人的落差,我認為這是非常可貴的,我願意相信,它說不定是高於平均標準的,如果我們建了一棟台灣人都說好看的 101,那會是怎樣的好看?事實上,它不可能出現,這現象也不可能出現,這就是我們的過渡。想像一下,過了幾十年之後,台北或許有了新地標,也許是打敗杜拜塔的台北161,或是台北斷層造成的台北大峽谷,或是來個速度比較快的台北鐵塔,我們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心態,面對這一切?我們現在絕對有十幾年前沒有的,但我們的心靈依然不充實,我們的陽明山是全世界最鄰近大都會的國家公園,但那只是我們覺得無別處可去的地方,台北有外國人愛去的士林夜市,有好看的衛兵交接的忠烈詞、國父紀念館還有自由廣場,我想以我們面對這些事物的態度,很難出現一個我們很驕傲的、可以讓我們回答台北有什麼的這種問題,我也一直覺得,這算什麼問題?為什麼台北人老是要接受這種質問呢?好像某人已經知道你會發窘,還是要問你的問題。在另一面,這等同於為什麼非得放上個地標不可?我們老以為這就是答案;大部份人,不是什麼生活專家或地質學家,或是像葉怡蘭韓良露那些好像永遠有用不完的錢可以大吃大喝的人,都回答不出很坦然的答案,即使我們還是有地方帶外國人去玩,自己也覺得無聊,但,為什麼不面對呢?就勇敢地說我們國家真的很無聊耶、台北真的沒什麼好玩耶,不行嗎?很丟臉嗎?這就是我們的地方啊,我們腦子裡總充滿國外的詩情畫意,充滿朱麗蝶兒的巴黎,充滿樂高小人的畢朗得,充滿班克斯的倫敦,充滿人扮貓的紐約?台北就是一個空城,不行嗎?我非常喜歡台北的便宜與便利,還有自由的空氣,我們還沒有太多的規定,沒有規定房子要蓋成什麼樣子,沒有規定陽台不能加鐵窗,沒有規定女生上街要用黑巾裹臉,沒有規定男人蓄鬍,沒有規定小學生不能吃垃圾食物,沒有規定買菸酒一定要看身分證。但我們也有一堆的規定,因為我們看到外國的文明,感覺自己很落後,所以我們要跟進,台北漸漸不那麼自由了,那,101 現在在扮演什麼?為什麼不能愛它?我一直都愛它,每天經過我一定會像個觀光客抬起頭看它,它真是很了不起的建築,它冷靜又堅毅,雖然它像疊起來的外帶盒,但是它是竹子,全世界很少有建築可以用文化當主題,但我們不太珍惜,因為我們認為它不美;但是,如果台北出現一座巴黎鐵塔、自由女神,甚至金字塔(如果有真的很屌),我們就會覺得它美了嗎?台灣人的審美觀,什麼時候自我認同了?當一切都仍漂浮著,我們必須清楚 101 不美是正常的,我們要找到現在它在扮演什麼角色的答案。
這是英國花了 40 萬英鎊與一年時間請
Wolff Olins agency 設計的2012年奧運標誌,一開始我連它是 2012 都看不懂,但覺得它一定有要說什麼,而且是非常強烈地感受;這標誌去年一推出,就被公幹到臭頭,被公眾評為 hideous and a waste of money,它的動態廣告的閃爍也被認為會導致癲癇,並有一萬七千人連署認為這像是被撕碎了的東西,但倫敦市的發言人告訴 BBC 說 The emblem is flexible and will evolve over the next five years. Our emblem needs to be modern, bold, flexible and as relevant today as in five years' time. 不管那發言人是不是學設計的,或者這只是設計公司的說詞,都震撼了我,尤其是 bold 一字;要如何不用倫敦的任何代表物?如何在現在設計五年後全球注目的標誌?發言人說 We want our Games
to be different. We are hosting them in a different era, in 2012. The emblem needs to work across new platforms that reach young people. 這個意義的深遠,在以往的奧運標誌都看不到,Coe(80與84年的短跑金牌,也是籌委會主席)認為 It's not a logo, it's a brand that will take us forward for the next five years. 我認為這標誌十分符合 London 2012 will be everyone's Games, everyone's 2012.
看看宣傳片。這標誌表明了五年內要做的事情,鼓勵全民參與運動,接近年輕人,而不是只為了完成四年一次的世界運動會,如果沒有這種思維,就像這個由 Richard Voyse 設計的,"支持度極高"的"有創意的"作品(因為眾多網友認為原設計太醜而自發性的行為,所以自發性行為就像民主一樣不見得適用在每個地方),
真是無聊透頂,中規中矩,就是學設計的做的嘛,不過就是 2012 藏在 LONDON 裡,然後呢?倫敦 2012 奧運標誌得到 2007 SPARK JURY FOCUS AWARDS,以下可口可樂的設計總監 Tom Farrell 說的話才是我引用以上關於倫敦奧運標誌新聞的重點:In terms of what is inspiring me at the moment, I feel I have to acknowledge the new London Olympics identity -- why? Because it has raised design and branding to the public consciousness and amid the howls of protest we realize that design that is provocative elevates the discussion. It makes us all aware that
the visual elements we introduce into our environments do matter and we should all care and debate our opinions. What sort of world would it be if we had no dissent? I predict the London Olympics identity will become beloved and delight, once the 'shock and fear of the new' passes and we see how this brand evolves and lives in its many manifestations in the coming 5 years -- if only ALL design aroused such passion and protest!(這篇廢話寫得不夠多,不然看起來會更像 101)